水落石出
爾后,我爸沉默似海,一臉悲傷深不見底。二表哥見狀,往面前撲通一跪,自扇好幾個響亮的耳光,大哭而道:舅,你打我吧,罵我吧,殺了我都行,舅,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海東來洗澡啊.....
?一通責(zé)恨,二表哥跪在我爸面前嚎哭不止。爸突然站了起來,目光堅定。二表哥以為爸要打他,淚臉一仰:來,舅,你狠狠打,都是我的錯。
爸說:我現(xiàn)在沒時間責(zé)怪你,你先起來,跟宗生一起去村里胡X、張傳X和張X家,讓他們把抽水機都拉來,今晚就是把溝抽干,也得找著海東尸體。說完,又說:還有,在場人封鎖一切消息,回村里,別讓海東媽和俺姑知道這事。
??經(jīng)爸這么一說,所有人都認(rèn)定我是淹死在眼前的溝底了。大家東奔西跑的忙碌起來,去調(diào)集抽水機,找竹鉤,連夜跑鄰村親戚養(yǎng)魚家戶找船。這陣勢,像是要發(fā)動一場小型戰(zhàn)爭,水陸共同作戰(zhàn),準(zhǔn)備攻打鄰村一樣。
?我在樹上睡到半夜,尼瑪,渾身趴滿蚊子,把老子盯醒了。中途還差點掉下來。揉揉眼,見姑奶家燈火依舊。不對勁啊,這都有一兩點了,二表哥咋還沒回來呢。深夜巷頭有兩個人影匆匆走過,邊走邊嘮著,隱約聽其中有個人說:你說也真是的,倆孩子在他外婆家吃完飯就去洗澡了,好好的倆孩子,怎么就淹死一個了呢。另一個接話:噓,你小點聲,前面就向平外婆家了,他外婆和海東媽還不知道。
先頭說話的人又說話了:嗯,嗯,以后可不能讓俺家小孩再去那溝洗澡了。
?兩個邊走邊聊,漸漸的走遠(yuǎn)了,如果在平時,在她們經(jīng)過樹下時,我肯定會惡作劇一下,大吼一聲,準(zhǔn)能嚇?biāo)齻儌€半死。但現(xiàn)在沒心情,從她們只言片語的對話里,我聽的出,有個人淹死了。那一定是二表哥了。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讓我捋一捋。先前那會爸來姑奶家找我,我嚇的沒出聲。爸就去大壩溝找我們了,那肯定是誤以為我和二表哥還在一起,沒找著我,只找到二表哥尸體。那么,爸沒找到我,肯定也誤以為我淹死了。對,我得趕緊去大壩溝,既然二表哥已經(jīng)淹死了,那得去告訴爸我還活著,反正家人也知道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看看到底什么情況。想完,從樹上抱滑了下來,只聽褲子“哧拉”一聲,大腿褲管處劃開一道口子,也不管了,撒開腿就朝大壩溝跑,一路嗖嗖的,褲襠一勁的灌風(fēng),沒穿小三角褲頭,那啥小羞羞,很是涼快啊。
?急跑到村后,與宗生和二表哥撞了個正遇面,同時急剎住腳步,二表哥看到我,驚瞪雙眼:你沒淹死啊?我也納悶了:暈噢,淹死的,不應(yīng)該是你么?二表哥一頭霧水,我更滿頭都是霧水。二表哥一把拉過我:走,趕緊去和表舅報告,你沒死。
宗生也奇了七八個怪的,今晚好刺激,這到底啥情況,也跟著朝大壩溝跑。
?仨人跑到我爸,三叔,大表哥,鄰居叔叔,哥哥等人面前,累的氣喘吁吁。所有人都呆了,大表哥愣了:水還沒開始抽呢,你哪冒出來了?我說:等我……喘口氧氣……再跟你說。宗生疑惑不己:那,那,我狗找的三角褲頭,不是你的么?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是我的,它淹死了,我沒……。
?稍微緩過氣,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出來。我爸氣的,一甩手,“啪”的甩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小憋崽子,你他媽的,下次有事再躲,老子扇死你。
?我疼的眼淚直流,三叔勸爸:好了,孩小,不懂事,沒事就好。
?二表哥默默的安慰我:不哭了,老表,剛剛我都扇自己好幾個了,聲音比你的還響,“piapia”的。
我嗚咽著:恩,這一巴掌,能讓我臉腫好幾斤。一巴掌讓爸怒氣未消,狠瞪著我:回家再收拾你。我一聽,糟了!還不如在這隨機揍一頓呢,還有人勸個架啥的,回家大門一關(guān),我,我,得挨多少揍啊。
爸讓我和二表哥趕快回姑奶家,報個平安信兒。讓大表哥回家騎摩托車,也趕緊去追那兩個去鄰村借船的人,招呼剩余的大伙,去我家喝個夜茶,吃點夜宵。都跟著辛苦一晚上了。
?我和二表哥路上就商量,見了姑奶我們該怎么說。二表哥說,用老方法,啥話不說,進(jìn)門就哭。我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嗯,嗯。
我倆忐忑不安的走進(jìn)村里,這眼看要到姑奶家了,二表哥和我愣是哭不出來,都嚇的忘了怎么哭。二表哥想了想:這樣吧,你使足勁扇我一耳光,我扇你一耳光,這主意怎么樣。我說:這主意有點疼啊。二表哥說:沒別法了,你先扇我。我點點頭,卯足勁,甩手“啪”的一聲,二表哥的“等一下”,“等”字還沒來的及說出口,給我扇的眼淚嘩嘩的。怪我:我靠,你下手太快了,我還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啊。我很無辜的:你讓我先扇的。二表哥捂著臉:人不大,勁不小,到我了,哥讓你先準(zhǔn)備下。我說:行,你先莫打,我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你再扇,要扇就扇右臉啊,左臉剛讓爸扇了,這樣還對襯。二表哥說:行,你快做心理準(zhǔn)備,回頭我們哭完找藥涂涂臉。太特么疼了。
聽到二表哥說了個“涂”字??浚∥矣行轮饕饬耍罕砀?,你不用扇我了,姑奶家門口,她不是載了幾株辣椒嗎,我去摘個涂涂眼,保準(zhǔn)哭的比你還狠。二表哥郁悶死了:你丫不早說。我說:剛想起來。不跟你說了,我這就去摘。
?二表哥跟我一進(jìn)屋,往姑奶面前一個跪撲,張口就是嚎啕大哭,嘴里喊著預(yù)先商量好的臺詞:奶啊,我們錯了,我們不該不聽你話的,我們該洗完澡就早點回家的啊~,嗚~嗚嗚~嗚。
姑奶讓我們哭懵了。這大半夜的,倆孩子不就是回來晚了么。姑奶開口了:你倆這是要做甚么,大半夜的,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死了呢。我媽說:向平,有話跟你弟坐起來說。我倆爬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今晚的事說道了一遍。大家都聽明白了,哭笑不得。我姐又氣又喜的,看著淚流滿面的我:好了,知道錯就好,別哭了。我說:忍不住....姐說:看你臉都腫了,爸打過你了吧,快把眼淚擦干。我說:沒用的,止不住....。
此時心里還是充滿害怕的,爸說了,回來還要再打一遍的。
我媽領(lǐng)著我和姐,對姑奶說:姑,你早睡吧,倆孩子回來就好。完了批評向平:以后少亂跑,惹你外婆擔(dān)心生氣。二表哥說:知道了,舅母。你們早點回去吧,是我?guī)Ш|出去的,回去別再打他了。我媽說:行了,回去我勸勸你表舅,你們早點睡吧。二表哥說:表舅脾氣我知道,打他時,你可得護(hù)著點啊。我媽說:出來關(guān)門吧,我們走了。
到了家,爸正和三叔幾人坐家門口喝茶,見我們回來,讓我姐去鍋屋下些面條給他們吃。(注:鍋屋,就是廚房,北方專門燒柴火做飯的一個房子,與客廳分開,獨立建于院子中。)
三叔幾個人等,起身跟爸說:不用了,別見外,孩子安全第一,我們回去了,你們早歇息。爸又客央了幾句,他們回幾句客氣話就走了。
等爸起身客送他們的時候,我飛快跑進(jìn)自己房間,把門從里面鎖上,把窗戶也關(guān)上,落好鎖,忐忑不安的坐床上,不行,還得再拿把椅子把門加固下,于是,又搬了張椅子,頂門上。
沒一會,敲門聲響起,我心撲通撲通的跳,不用手捂著,感覺都能跳出來。心想:爸打我還挺積極啊。小心翼翼的問:誰啊。姐說:是我,開門啊,我下點面條給你吃,餓壞了吧。
我猶豫了,有點不相信:你騙我,爸肯定提鞭子站你后面,你是臥底。
姐說:不騙你,媽和爸說了,不怪你了。
我半信半疑,唉,無奈肚子真餓了,不管三七等于二十幾了,起身開門。姐見我就問:都說爸不打你了,怎么還哭啊。我說:沒哭啊。姐說:你自己照照鏡子去,還說沒哭,都快淚流成河了,先喝點水去,我做飯給你吃。
我說:姐,我是感動的,謝謝你和媽,要不爸一定打的我不敢動。
姐說:快去洗把臉。去跟爸認(rèn)個錯。
我說:噢,知道了。
等洗好臉,姐喊我上桌,趕緊來吃飯。
我往媽身邊一坐:爸,我錯了。爸陰冷著臉,沒理我。媽說:好了,洗完臉就別哭了,吃飯吧。
媽又說爸:你瞅你把孩子嚇的,一晚上淚流不止。爸開口了,口氣十分強硬:趕緊吃飯,吃完睡覺去。我說:噢,不敢再說話了,一直低頭吃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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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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