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正當(dāng)蹲在地上糾結(jié)的時候，旁邊的石壁傳來一陣轟鳴聲。待奧月轉(zhuǎn)過去頭，看到娜莎站在那里跟他打著招呼。
“你在這里啊?！蹦壬χf。
奧月默默的看著娜莎，倒不是因?yàn)槟壬卸嗥?，這點(diǎn)他在以前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而是因?yàn)槟壬娜急谎o染紅，白色的素衣更是紅的像是剛從染池里拿出來一般。
不過她的臉上或者手上卻是皮膚的白色，估計是猜到了他不喜歡這些東西，就自己在水池邊洗了洗才過來的。
“話說回來，前廳的人真不少?！蹦壬顒踊顒咏罟莿傁胪白撸瑠W月忽然想到什么，趕緊制止。
“小心，這里有陷阱?！眾W月指了指前面的這塊區(qū)域：“等我過去，我大概記得路線……”
他的話還沒說完，巖壁忽然翻開，彈出無數(shù)個十字弩。娜莎根本不聽他的勸阻，仍往前行走。
一陣緊密的破空聲接連而至，然后就是劍簇撞在鋼鐵板上被震碎的聲音。
她敢這么做是因?yàn)槟切┘揪蜕洳淮┧钠つw。娜莎就這樣一路走過來，靠著超人的身體強(qiáng)度愣是抗住了所有的陷阱。
“你說什么？我在那邊聽不清?！蹦壬粗鴬W月歪了歪腦袋，睜著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問。
“沒事了?！眾W月無語的說。
“找到倉庫了嗎？”娜莎伸手把他的頭發(fā)捋了捋。
“找到了……額，你這是在干什么？”奧月沒有躲開，只是任憑娜莎伸手捋完他的頭發(fā)后捏了捏他的臉。
“我對精靈從不整理自己頭發(fā)的習(xí)慣表示看的很不爽?！蹦壬擦似沧欤骸澳阏鎽?yīng)該照照鏡子，你的頭好亂啊，臉也有點(diǎn)臟。別敗壞精靈天生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不好嗎？”
“等之后找小溪，我在整理?！眾W月無奈的攤了攤手，話說這是該說這個時候嗎？現(xiàn)在搞的就跟完成了任務(wù)一般，要去慶功宴一樣。
娜莎點(diǎn)了點(diǎn)頭，扭頭看著旁邊的大門：“里面還有一個人，等我去把他殺了吧。”
“不，這個我打算親自動手?！眾W月?lián)u了搖頭，他覺得這個人既然對自己不錯，那么或許應(yīng)該給他些仁慈。
至少得是無痛之死。
娜莎一副沒殺盡興的樣子，鬼知道她會不會為了讓自己開心一點(diǎn)，然后慢慢的把他給肢解了呢？
“你認(rèn)識這里面的人嗎？”
“或許吧，但是他可能不認(rèn)識我?！眾W月想了想，只好這樣回答。
話說要是那個人看到他的話，估計會覺得是他殺死了那個衛(wèi)兵后走了進(jìn)來吧？
“那就隨你吧?！蹦壬柫寺柤?，然后跪坐在一旁：“正好我也歇一會?！?p> 她一旦坐下后就靜靜的如同一座雕塑，之前的一切都像是雕塑活來過行動一般。很難想象這樣的女孩居然能這樣乖巧的坐著，按理說她應(yīng)該去拆陷阱玩才符合她的性格吧？
這只能說是她爸恩納德茲平時教的好，他父親一直都很希望自己的女兒是一個文靜，乖巧，典雅的女孩，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職位繼承給他。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天生就是一個遠(yuǎn)比其他吸血鬼更加狂暴的家伙。當(dāng)他親眼看著只有幾歲的她咬死了一只狼犬后，恩納德茲就知道讓她學(xué)會人情世故是多么的任重而道遠(yuǎn)。
好在他是一個好父親，配合著足夠的資源跟自己耐心的教導(dǎo)，良好的家教讓娜莎在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很有大小姐的氣派，也學(xué)會了禮儀，帶去參加朋友的宴會，也有了一開始期盼的那種感覺。
奧月看著娜莎，不禁嘆了口氣。他可不清楚娜莎的成長環(huán)境，只是覺得這家伙的性格多變又難猜，明明上一秒還像個神經(jīng)搭錯的變態(tài)，下一刻有讓人覺得他是從某個城堡里偷偷溜出來的公主。
“哦，這次我或許應(yīng)該提醒一下。”娜莎扭過頭去，輕聲說：“那個可能是倉庫的里面，有很多人?！?p> 奧月愣了愣，娜莎繼續(xù)補(bǔ)充說明：“很多很多，比前廳的總和還要多。小心一點(diǎn)，如果都是衛(wèi)兵的話，單憑我們是應(yīng)付不過來這么多人的……你能感覺到吧？這里不能用魔法?！?p> “嗯……這里刻有禁魔的法陣?！眾W月心里一寒，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
果然軍備的倉庫里，有著很多的守衛(wèi)啊。
那樣如果安裝原定計劃對著里面釋放事前準(zhǔn)備好的次位階法術(shù)，那么會死多少人呢？
雖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但是娜莎都表示這是一個大數(shù)目，那么肯定少不了多少。
“需要我跟你一塊進(jìn)去嗎？”娜莎歪了歪腦袋：“如果你想親手殺了那個人，我可以不插手?！?p> “你說的跟我和他有仇一樣……”奧月輕聲嘟囔，沉默了片刻：“他是個好領(lǐng)主，人很好?！?p> “這跟他要死有什么關(guān)系嗎？”娜莎搞不明白了：“他是我們的敵人，無需任何理由，單是這一點(diǎn)都不能放過他?！?p> “如果他非死不可，我不想讓他死的時受太多的苦。”奧月輕聲說：“你能讓他死的……很輕松嗎？”
“就這事??？這有什么難的?！蹦壬療o奈的聳了聳肩：“只需要將匕首從他的額頭上刺進(jìn)去，他會在還沒感覺到痛苦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掉了?！?p> 奧月一手拍在自己腦門上：“當(dāng)我沒問?！?p> 他早該知道自己跟吸血鬼怎么可能聊出來相同的結(jié)論？可能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死的樣子根本就不是重點(diǎn)，反正只要骨頭完整，尸體就算是很完善的。
奧月嘆了口氣，猶豫了幾分鐘后，看著娜莎說：“那能不能不殺他啊?！?p> “他是個人類?！?p> “我知道?！?p> “他還是這里的領(lǐng)主?！?p> “我知道?！?p> “前線指揮軍隊(duì)作戰(zhàn)的是他的大兒子?！?p> “我知道?！?p> 娜莎忽然不說話了，她一平靜下來，奧月頓時感覺自己對她有點(diǎn)愧疚。
也就是他那虛偽的善心在作祟吧，他這根本就算不上是仁慈，只不過是一種很自私的感覺。因?yàn)闅⒘怂麜屪约焊械诫y受，所以就要放過他。
娜莎看了看慢慢低下頭去的奧月，他那委屈的樣子看上去顯得是這么的可憐。
她慢慢的轉(zhuǎn)過身去：
“那么你還是想留他一命嗎？”娜莎輕聲說：“在知道了他死理由后?！?p> “我知道現(xiàn)在殺了這個人是正確的選擇……”奧月?lián)狭藫项^：“但……”
“走吧?！蹦壬瘺]有繼續(xù)往下聽，慢慢的往前走。
“不打算聽理由嗎？”
“你自己也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也明白。那些說給神聽的話，沒必要講給我聽?！蹦壬^都不回一下：“如果不殺了他，那么這個倉庫就無法毀掉，前線會死多少精靈呢？”
“我……”
“但是那都無所謂，如果你都不在意那些死掉的精靈，那么我作為一個吸血鬼也沒必要在意。當(dāng)死亡的迷霧蔓延，死人指甲做成的船會開往堆滿尸體的戰(zhàn)場，我們會負(fù)責(zé)打掃你們留下的東西?！蹦壬D(zhuǎn)過頭來，認(rèn)真的看著奧月：“我再問一次，用幾千個精靈，其中估計還會有著你認(rèn)識的人，用它們的命來換一個人類……你覺得怎么樣呢？”
奧月微微張了張嘴，但是他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任何關(guān)于拒絕的話奧月都覺得自己說不出來。無論是站在任何一個角色的視角都沒法說出贊同的話。
娜莎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趁著奧月來不及躲避，踮起腳尖抱住了他。
“你這是干什么？”奧月象征性的想要掙脫一下，但是卻沒有掙開，他的臉上有一點(diǎn)發(fā)燙，別過了頭去。
“我覺得這樣或許能讓你好受一點(diǎn)。”娜莎輕聲說，語氣柔和的如同春風(fēng)。她把頭靠在奧月的肩上，那個恰到好處的重量壓在奧月的肩膀上，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的確，這個瞬間，奧月覺得自己不安的內(nèi)心里慢慢的平靜下來，至少在這一刻。他覺得沒有什么需要再過多的思考。
擁抱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社交動作，它能讓人的心里感到一種能被定義為幸福的情緒。也能讓一個瀕臨崩潰的內(nèi)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你累了。”娜莎的語氣里毫無波動，就像在稱述一個事實(shí)。
“嗯?！眾W月沒有否認(rèn)，他真的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現(xiàn)在他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自己殺掉的每一個人。悲鳴的哭喊聲一刻不停的在他的腦袋里回蕩，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壞掉了。
“抱歉啊，你不該承受這樣的責(zé)任的。你只不過是一個還沒有到成年期的精靈?！?p> “說的跟你很大一樣。”奧月小聲嘟囔：“明明你比我還小，可是你這搞的跟你是我姐一樣?！?p> “可是我殺的人，可能比你見過的都多。”娜莎平靜的陳訴事實(shí)：“你別思考這些事了，這個人交給我，你在這透會氣。五分鐘后，我會把現(xiàn)場情理的很干凈，干凈的就像是他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p> 奧月沉默了半分鐘，輕聲說：“這樣的話，我不就是永遠(yuǎn)都長不大了嗎？”
“以后會有機(jī)會的?！蹦壬牧伺乃谋常骸艾F(xiàn)在，你應(yīng)該休息?！?p> “那至少，給我留著他的尸體。”奧月輕聲說。
“何必呢，這只不過是在無意義的增加你的心里負(fù)擔(dān)?！?p> 還沒等奧月回答，娜莎就松開了手：“不過，如果你堅(jiān)持的話，我會的?！?p> 然后娜莎拔出他腰間的短劍，將它插到了奧月后面：“這次是我的要求，在我還沒出來的時候，只要你越過了這把劍，那么我不介意把你也殺了。正好我現(xiàn)在餓了，你是個不錯的晚餐。”
“喂喂，你這算是威脅嗎？”
“不，只是告訴你我的打算而已。”娜莎就像自己什么話都沒說一樣，走到墻角把奧月扔下的闊刃拿在手里掂量了幾下：“你也可以試試我有沒有在說謊，只不過那樣的話，后半程的旅途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p> 說完后，她推門而進(jìn)，沒再回頭。
奧月默默的聽著，其實(shí)很快，也沒什么好聽的。那是個憑他都能單方面虐殺的家伙，對娜莎來說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
一共就兩聲，一聲是兩個由著稀有金屬打造的武器相互膨脹產(chǎn)生的響聲，第二聲就是寬刃貫穿了敷拉得的胸膛后，血液噴涌出來的聲音。
然后就是死寂，寂靜的奧月甚至能隔著門聽見血從寬刃上滴落在地上由血水聚集出來的積水里時，發(fā)出的聲響。
麥斯那家伙，估計會恨死他吧？
奧月沒由來的想到那個離家出走，在外漂泊的游吟詩人，他唱的歌原本歡快，就連唱悲歌的時候也讓人覺得琴弦上跳躍的是一個喜悅的小精靈。
可是當(dāng)他看到自己住了這么久的城變成了一個燃著火的地獄時，不知道今后歌聲里會不會都夾雜著對著精靈的憤怒呢？畢竟在他眼里，精靈就是卑鄙之人吶。
門慢慢打開，娜莎臉上多了一片血污。看來是由血濺到上面去了，但是她又懶得洗，就用手胡亂的擦抹了幾下。
“結(jié)束了？”奧月輕聲問。
娜莎微微的側(cè)過身體，敷拉得倒在了血泊里，旁邊還倒著一只白色的大貓。
“他的血好像能讓野獸狂化?！蹦壬噶酥改侵回垼骸八晕乙岔樖职阉鼩⒘??！?p> 奧月看著尸體，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出奇的平靜，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受，有的只是如釋重負(fù)般的感覺。
他慢慢的走過去，忽然看到他的衣領(lǐng)里，掉出來一個白金的十字架。
上面刻著很多名字，他在上面找到了敷拉得跟麥爾維斯的名字。其他的應(yīng)該是家里的其他人。
這或許就是他專門上去拿的東西吧？它代表的是全家的祝福。
“接下來，就是考慮一下怎么處理這個倉庫?！蹦壬粗媲暗拈T：“估計已經(jīng)被堵死了?！?p> 奧月默默的從盔甲里翻出來那個提前準(zhǔn)備好的高壓縮的黑暗元素：“我有這個。”
“哇哦，你能用魔法嗎？”
“只能用一個……不過已經(jīng)夠了?！眾W月將這個抵上了自己的額頭，黑色的花紋慢慢擴(kuò)散，直到遍滿全身……